当代著名新约伦理学家海斯致辞中文版全文:疫情期间,基督徒应欢迎陌生人

编者按:本文是当代著名的新约伦理学家理查德·海斯(Richard B. Hays)于2020年6月5日在网络上举行的“第七届东北亚基督徒和好论坛(The seventh Annual Christian Forum for Reconciliation in Northeast Asia)的致辞《疫情期间,基督徒应欢迎陌生人》(Welcoming Strangers in a Time of Pandemic)的中文版翻译。

海斯教授既是美国的新约学者,也是杜克神学院的乔治·华盛顿·艾维名誉教授(George Washington Ivey Professor of New Testament)。海斯的著作《基督教新约伦理学》是20世纪90年代广受称誉的新约伦理探讨,它的中文版也已经发行,在中国基督徒群体中流传广泛。书中,他不仅描述个别书卷的伦理教导,更提出整合任务,那就是梳理出贯穿新约正典的焦点(群体、十架、新造)和诠释任务,将新约伦理转化为基督徒伦理及实践任务,将新约伦理的憧憬实践在当下的社会生活里。

中文版:

大家好,各位朋友。我很荣幸,也很开心能再次与你们分享。当我们现在进行“东北亚和好论坛”的这次线上会议时,我想起上次五年前,我们齐聚在长崎举行论坛会议的情景。那是一段非凡的时光。我们当中参加过那次活动的朋友应该记得,那次活动安排了一次参观长崎原子弹爆炸纪念馆。我们不仅纪念和哀悼当年战争带来的毁灭,更是思考这种背景下我们聚集讨论“和好”对基督徒来说意味着什么。

此刻我们聚在一起,共同面对一个新挑战,令我们扼腕叹息悲痛不已的新事件。因为全球疫情大流行的缘故,我们现在只能在线相会,却无法面对面。然而,我仍感恩能有这样的交流机会,因为我觉得并不能将我们能这样相互联系的机会看作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桩。

你们有些人知道,长崎那次会议的几个星期后,我意外地被诊断出患上了胰腺癌,然后就开始治疗。你们看,我还活着!实际上,我这周刚作了一次扫描检测,再次确认没有复发迹象。这不禁让我想起查尔•卫斯理那首美妙的赞美诗,诗歌叫做《我们仍否健在》。卫理公会在年会的开幕礼上,牧师们总会唱这歌。当然,最初是因为卫理公会牧师们由于巡回讲道导致一整年都会见不着面,所以就在年会上相见时以此相互扶持鼓励。我给大家读一下这首诗歌的开头几节,我觉得很能表达我此刻的感受,或许也是我们很多人在这种情景下的心情。

我们仍否健在,得以再次相见?
荣耀称谢全归耶稣,因他赐下恩典。
我们齐来赞美,得见上主容颜。
权柄能力常佑圣徒,靠神救恩成全。

所以我们此刻相见是在电脑屏幕面前,更是在那位带领我们度过患难,保守我们直到如今,赐予我们一起省察思考的耶稣面前。

拿长崎大爆炸和当下的疫情作比较并不准确,但这两个灾难都显示了深重的世间苦难和严峻的人类处境,并引向我们作和解圣工的呼召。让我们一起为患病和病危的,为正在经历患难,处于失业中而承受焦虑和恐惧的,以及特别地为正在服侍当下有需要者的人来祷告。非常感恩我们能在一起,愿神赐大家平安,也叫每个人忠实地承受当下的诸般挑战。

此次会议的主办方要求我谈论两点。第一是从新约圣经看早期基督徒如何回应仇外(xenophobia)的问题。仇外是指对陌生人(strangers)和外来人(foreigners)的恐惧或敌意。第二是反思我们基督徒在全球化时代的角色和责任。其实这两点彼此关联。因为,非常不幸的是,全球化的迅猛势头似乎引发了逆反效应,民族主义情绪高涨,将外国人以及那些仅因属于不同国别或族群的人视作威胁,心生敌意。接下来我围绕这两点展开论述。

我们现在频繁地从大众传媒那里听到说:当下的危机“前所未有”。我认为并非如此,这种说法缺乏历史眼光。作为基督徒,作为人类,我们的历史有着太多导致许多仍甚至大量人口被瘟疫吞没的先例。类似现象古代发生过,中世纪有之,而且贯穿整个欧洲前现代时期。虽然我对亚洲国家的历史知之甚少,但毫无疑问他们也经历过。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并非前所未有。为此,就如何回应瘟疫和大传染病的挑战,我们或许可以从信仰先辈那里学到很多。

首先,我们来说看仇外。早期基督徒对此了如指掌。第一、他们自己就是罗马帝国里被仇视的目标对象。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他们被大多数人视作陌生人(陌生人的希腊文字词是xenoi),并遭遇敌意和排斥。罗马史家塔西佗(Tacitus)就曾称罗马基督徒是迷信而有害的一群人,信奉来自某个奇葩的近东角落,与罗马城传统格格不入的,怪异又恶心的宗教。

所以早期基督徒深知自己的陌生人身份。希伯来书11章13节里,作者这样概括神的子民的过往历史:“这些人都是存着信心死的,并没有得着所应许的,却从远处望见,且欢喜迎接,又承认自己在世上是客旅,是寄居的。”(译者注:如非特别说明,本文的圣经经文均采用中文和合本)

Xenoi和parepidēmoi,客旅和寄居者,后面parepidēmoi这个字词在英文新修订标准译本(NRSV)里译为“外国人/外来人”(foreigners),另外也常作“寄居者”(sojourners)。客旅和寄居者,这就是早期基督徒对选民历史的解读,也是他们的自我认知。这种用语在新约里频繁出现。

譬如,彼得前书的作者开篇就说:“耶稣基督的使徒彼得写信给那分散在本都、加拉太、加帕多家、亚细亚、庇推尼寄居的(译者注:NRSV在这里译作exiles,流亡者)”(彼前1.1)。收信人视自己为被外遣而四处流散的一群人。此处被译作“寄居的”(exiles)的字词即为parepidēmoi。他们人在旅途,并不在故土家乡。

书信接下来在1章6-7节又说:“因此,你们是大有喜乐。但如今在百般的试炼中暂时忧愁,叫你们的信心既被试验,就比那被火试验仍然能坏的金子更显宝贵,可以在耶稣基督显现的时候,得着称赞、荣耀、尊贵。”可见,身为一群被视为陌生人的寄居者,早期基督徒不认为经历苦难是意外之事,而是他们身份的集中体现。

在2章11-12节里我们再次看到这个劝勉:“亲爱的弟兄啊,你们是客旅,是寄居的。我劝你们要禁戒肉体的私欲,这私欲是与灵魂争战的。你们在外邦人中,应当品行端正,叫那些毁谤你们是作恶的,因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便在鉴察的日子归荣耀给神。”这就是早期基督徒的使命。他们看自己是异乡客、寄居者和外来人,对他们一直抱有敌意的人也这么看,因为他们真心认为这些跟随耶稣的人太怪异了。他们被认为怪异,不仅是因为他们所信奉的,也因为他们种种的行为实践。他们打破了社会阶级和民族国家的界限,各色人等聚在一起参与公共崇拜,这在当时实在是前所未有。在这里,我要强调下“前所未有”这个词语,这里用的也很贴切。

正因为他们深知何为作客旅和寄居者并参与基督的苦难,所以就明白作门徒的核心操守之一就是好客或款待(hospitality)。很有意思的是,好客一词的希腊文字词是philoxenia,字面意义恰恰就是关爱客旅,以爱心欢迎客旅。

从罗马书12章起,保罗给罗马信众的致信进入劝勉部分。他这样劝导大家忠实地活着:爱人不可虚假,恶要厌恶,善要亲近。爱弟兄,要彼此亲热;恭敬人,要彼此推让。殷勤不可懒惰。要心里火热,常常服侍主。在指望中要喜乐,在患难中要忍耐,祷告要恒切。圣徒缺乏要帮补,客要一味地款待(罗12.9-13)。Philoxenia, 好客,关爱客旅,是保罗这段劝勉的重心。这是他对团契生活的基本勾勒。

无独有偶,希伯来书13章也给了完全一样的指示,劝勉信徒践行款待客旅这一至关重要的门徒之道:“你们务要常存弟兄相爱的心。不可忘记用爱心接待客旅,因为曾有接待客旅的,不知不觉就接待了天使。”(来13.1-2)这可能是在暗指创世记18章亚伯拉罕的故事。三位客旅突然现身幔利橡树下,与亚伯拉罕说话,他便欢迎款待,最终领受意外的祝福。

我要明确指出,正如亚伯拉罕的例子所表明的,好客之道并非早期基督教运动的首创,而是深植于犹太教传统和律法中。

利19.33-34是律法书中最为有力的经节之一,我还可以引用其他更多经文段落,但这里就先引这一处。经文说:“若有外人在你们国中和你同住,就不可欺负他。和你们同住的外人,你们要看他如本地人,并要爱他如己,因为你们在埃及地也作过寄居的。我是耶和华你们的神。”就像前述的新约经文一样,这处旧约经文遵循同样的逻辑:逃离埃及奴役之地的希伯来民族曾在那里作客旅和寄居的,于是,他们明白现在上帝呼召他们要欢迎他人,接纳那些作寄居的客旅的其他人。这是上帝对他自己的子民的命令。

值得注意的是,马太福音25章记载了耶稣论及末日审判和分开绵羊山羊。他对那些受祝福被接纳承受国度的人说了一件事:“我作客旅,你们留我住。”耶稣说他是一个客旅。该字词与“我饿了,你们给我吃;渴了,你们给我喝”等并列,在这个段落出现了四次。我要承认,直至我受邀为此次会议作分享前,我对这一点并没多少在意。

在这段末日审判的场景中,那些被审判之人是否接待客旅被四次重点提及,再次让我们看到款待客旅是门徒之道的关键所在,是上帝对我们的核心期待。但是,令人惊奇的是,马太福音里讲论我们蒙召去接待客旅,这不单因为那是神的命令,也不是因为我们自己也曾在埃及之地作客旅寄居,也不是因为我们基督徒是世上的客旅和寄居者,而是因为耶稣本人是客旅。所以,当我们接待客旅时,我们乃是接待耶稣。我们只有这样来理解这些字词时,才是把握其重要性和基础性的真正开始。

现在,我们当然也就可以用不同的视角来看路加福音10章里好撒玛利亚人的比喻。那个外族人、那个客旅,那个被鄙夷的外人,不但成了一个邻舍,而且出人意料地成为礼物和怜悯的施与者,正如亚伯拉罕遇到的天使那样。

总结一下,接待客旅在早期基督徒看来与门徒之道融为一体。排外仇外与跟随耶稣的生活背道而驰。这显然对在当下处境中思考使命和行动的我们提出了极大的挑战。

第二个我被要求谈及的话题是全球化。这个话题显然意义重大。当今的国际交通往来导致病毒能在全球迅速广为传播,就此而言,此次的瘟疫确实前所未有。

但是伴随着新冠病毒的传播,我们看到还有一种不同的病毒也在蔓延——民族主义。我说的这种民族主义脱胎于恐惧,让人想要关闭边境,建隔离墙,然后把和自己不同的人和陌生人排除在外,这样不单远离新冠病毒,同时也不受任何外来文化风俗或挑战我们的文化规范和经济生活的威胁。这种民族主义病毒已经迅速蔓延全球。你们不需要我来详细说明。

我国美国就是这样一个带坏头的。很不幸,我们选出的一些官员正在大肆散播对客旅和寄居者的敌意。这种敌意与新约和基督教传统的教导完全对立。我很抱歉这样说,但这是实情。当然,美国不是惟一一个出现这种现象的国家。我们可以看见全球许多地方都在兴起这种易怒的民族主义。

比较而言,值得注意的是,早期基督徒不仅热心接纳刚好进入他们中间的客旅,更是认定他们的使命和全球化趋势紧密关联。他们的使命是一个向外扩展的运动,见证了教会在那最初几十年就传遍了地中海地区。早期教会是全球化的推动者。《使徒行传》一开始就对这种外展作了经典表述。当使徒们问复活的耶稣他何时会复兴以色列国,他的回答则是颁赐使命:“父凭着自己的权柄所定的时候、日期,不是你们可以知道的。但圣灵要降在你们身上,你们要得着能力;并要在耶路撒冷、犹太全地和撒玛利亚,直到地极,作我的见证。”(徒1.7-8)

“直到地极”,耶稣毫无疑问是在呼应《以赛亚书的重要预言:“现在他说:‘你作我的仆人,使雅各众支派复兴,使以色列中得保全的归回尚为小事;我还要使你作外邦人的光,叫你施行我的救恩,直到地极。’”(赛49.6)这种动力,这种向外扩展的运动,向全地宣扬耶稣基督作主掌权的福音的运动,内化于早期基督徒的身份和使命意识中,构成基督教在那个时代在已知的世界里惊人地快速传播的重要因素之一。《马太福音》结尾的大使命也表达了相同的命令。门徒从复活的耶稣领命,去使万民作他的门徒,教导他们遵行他的训诲(太28.16-20)。

所以,自基督复活和五旬节圣灵降临起,我们这群跟随耶稣的人牢记使命,向外出发。这一过程中,我们也不断打破藩篱。保罗的《以弗所书》中就有这样一个极其动人的表述,请大家一起来听。我知道你们知道这段经文,我也知道你们知道我引的每处经文,但时刻提醒我们自己还是有益处的。《以弗所书》的这段经文阐述了福音的逻辑,福音如何呼召那些曾作客旅和局外人的人成为普世而全球化的团契的一部分。

“所以你们应当记念,你们从前按肉体是外邦人,是称为没受割礼的,这名原是那些.....称为受割礼之人所起的。那时,你们与基督无关,在以色列国民以外,在所应许的诸约上是局外人,并且活在世上没有指望,没有神。你们从前远离神的人,如今却在基督耶稣里,靠着他的血,已经得亲近了。因他使我们和睦,将两下合而为一,拆毁了中间隔断的墙”(弗2.11-14)

这段经文给那些藉着基督同蒙一灵的引导得以亲近父神的一群人勾勒了画像。这里的全球化思路不容忽视,直指我们作为基督的子民的身份。我可以继续引用能说明这一点的其他经文,在新约里比比皆是,确凿无疑。我们同属基督的一个身体,克服国家和民族的障碍。

名为《致丢格那妥书》的早期基督教书信有一著名段落。该书的写作日期不详,可能是2世纪晚期或3世纪早期。书信表述了这个信仰耶稣的运动如何超越民族界限,并消解任何民族主义倾向的身份认同。

下面这段话来自书信第5章:“基督徒的与众不同并不是由于他们的国家、语言和习俗。他们不是住在自己的城市里,他们沒有说一些异乎寻常的方言,也沒有持守乖僻的生活方式。他们生活在自己的国家里,但只是作为寄居的人;他们作为公民,参与各种事务,却作为外人忍受一切;每一个异国都是他们的故土,而每一片故土却都是异地。”(译者注:本段译文引自黄锡木主编的《使徒教父著作》)在此,我们再次看到这个主题如何贯穿在早期基督徒的身份意识中。

当然,这些都指向启示录第7章的末世异象。在那里,我们看到神的子民在他宝座前聚集:“此后,我观看,见有许多的人,没有人能数过来,是从各国、各族、各民、各方来的,站在宝座和羔羊面前,身穿白衣,手拿棕树枝,大声喊着说:‘愿救恩归与坐在宝座上我们的神,也归与羔羊。’”(启7.9-10)各国各族各民齐聚宝座前是我们走向的未来,是我们最后的归宿,终极的身份。可见,全球化已经植入到我们作为神的子民和耶稣门徒的生命里,它与我们如影随形。所以,我们当下的生活乃是预尝和预兆那全球化的真相。

所有以上我说的听起来都很理论,很高远,很抽象,但我们必须问当下我们要做什么。全球疫情导致国际旅行停止,社区、商业和教会也关闭,我们正在遭受这些事。美国的教会都没法聚会了,我想各位代表的国家应该也是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做呢?我不清楚你们各自地方的特别情况,所以给不了具体建议。我希望之后的分组交流时候我们能很好地讨论一番。不过,我确实想指出早期教会历史上的几件事,相信可以对我们的思考大有裨益。

首先,教会在头几个世纪里建立了一系列机构,其中之一叫做“客旅之家”(xenodocheia)。这是些接待迁居者和外来人的地方,为流离失所和流浪者提供住处和关怀设施。这非常了不起,罗马帝国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基督徒专门造了那些庇护外来人和迁居者的地方,实在让当时的古代世界震惊不已。

其次,我要跟大家讲个早期教会历史上一个关于瘟疫的故事。这个故事让我们明白,教会当时是怎么回应类似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形。主后250年一场瘟疫席卷罗马帝国东部。亚历山大主教狄奥尼修斯记录了当时这座埃及大城里的疫情惨象,我读给你们听,他这样写到:现在确实一片哀鸿。所有人都在哀伤,全城哭号,因为死者甚众,且天天都有死讯。我们现在正如圣经上记载的埃及头生的事那样,“有大哀号,无一家不死一个人的”。

但在他描绘了亚历山大的惨象后,狄氏紧接着记录了教会的反应:“我们大部分的弟兄姐妹们自始至终以大爱待人。他们没有抽身事外,而是彼此守候,不惧危险地探望病人,孜孜不倦的服侍众人,在基督里照料大家。他们很多人被感染,自己亲身担当了他们邻舍的疾病,甘愿为他们忍受痛苦,甚至最后与病人一同丧生,但他们却是满怀喜乐地离世。很多人在照顾病人使之痊愈后,自己却倒下了,因为他们将死转到了自己身上。”早期基督徒照料为瘟疫所苦害的人,甚至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当然,那时候他们对疾病传播没有科学的理解,他们没有个人防护设备。他们就非常单纯地照料病人,因为耶稣这是给他们的命令。

我们看亚历山大还发生了什么,狄奥尼修斯继续写道:“外邦人则截然相反。即使有人仍在病症早期阶段,他们就会立刻远离。他们甚至将半死的人扔在路边,把未掩埋的尸体当作令人生厌的垃圾。他们千方百计地阻止死疫的传播和感染,但只是徒劳无功,因为没人能轻易躲开。”基督徒勇于担当,活出爱和怜悯,照顾病患。与之相对的,有人却万分惊恐,仓皇而逃,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家人和亲友。这种反差过于强烈,太令人吃惊。

我觉得我们基督徒当下的挑战是要问问自己:我们该作些什么抵制民族主义和恐惧心理?为了见证基督,我们该有怎样的服务呢?藉着接纳和怜悯那些病患者和因感染病毒而丧生的人,甚至那些把我们当作路人和外人进而拒绝我们仇恨我们的人吗?我们该怎样来担当他人的患难,也就是基督的患难呢?我们该怎样去担当那位以大爱为人舍己的基督的患难呢?

作为一个团契,我们要承受风险。如果我们因此遭遇患难,不论是困苦还是疾病,那就是我们活出跟随基督的呼召的一部分。我想以我一位好友马尔科姆·圭特 (Malcolm Guite)的一首诗作为分享的结语。他是英国圣公会牧师,住在剑桥。他作了这首诗来形容今年全球大流行病阴影下的复活节。

2020年复活节
这奇异的复活节,耶稣去了何方?
他没有消失在我们紧锁的教堂中,
更没有被尘封于那黑暗的坟冢里。
门锁松动;巨石从墓穴门口滚离,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起身复活
且一直活着,逃之夭夭,以大能
闯入他曾舍弃生命拯救的人世间,
无需在他的空坟墓里再徒然寻觅。

在这一天,他原本可以是牧师们
手中的圣餐饼,或是红袍唱诗班
歌手们唇间的音乐,可他却悄然
溜出教堂,挣脱我们缠裹的麻布,
与护士一同穿上白大褂:他紧握住
并抬起担架,用温柔的双手安抚
垂死者虚弱的肉体,给他们盼望,
与残喘者共呼吸,借予他们力量。

圣周四我们欢呼称颂,因他来临
并化身千人千面服侍我们,
擦洗我们的病房地板,追踪捕捉
那对他一样意味着死亡的冠状物:
受难日也在一千个地方同时发生,
当耶稣拥抱无助的人与他们同死,
好让他们在贫乏中与他同享节日,
此刻也与他一同复活,真的复活。

耶稣复活了。死亡不掌握最终的决定权,惧怕也不掌握,民族主义也不能。民族主义非常可悲地与神作对,愤怒地抵挡他向普世所施的慈爱。神则将我们合而为一,使隔墙被推倒,叫我们在基督里成为一体。我们的任务就是尽我们所能的见证这个真理。

我很肯定,在我们接下来的谈论中,你们都会分享自己的故事,在各自不同的环境中如何看到神对我们的呼召,叫我们在瘟疫的时代里继续服侍。我心怀感恩,因为死亡说了不算,而且我们现在仍然都活着,并且看见对方。查尔•卫斯理那首诗歌的结束句如下:

我们背起十架,得享荣耀冠冕;
万事荣华皆作有损,有主喜得圆满。

愿神如此成就,愿我们在十字架的记号下聚集,成为一体,践行和好的职分。愿恩惠、平安与你们同在。


讲员:理查德•海斯
翻译:王曲奇

英文与中文首发于ChinaChristiandaily.com,原文可按此。